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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完獄中導演張作驥的新片《醉‧生夢死》已經整整兩天了,
在中興波赫士不斷提點下,我終於在剛才刷完牙的一個瞬間,
清醒了過來。

我是個醉人,一直一直都是,所以我喜歡《騷人》、喜歡談情說愛。
我喜歡談理想、談影響、談改變和進步和幸福,醉著。

所以當我看完《醉‧生夢死》時,一直覺得胸口卡著一塊溫溫的石頭,
說不出口也放不下心。只是覺得,果然是張作驥,每次他的電影,
總是可以把人帶到一個如此熟悉、卻又那麼截然不同的現實世界裡。

兩天後,我發現回想起電影的影像片段,
想起他在歡笑中喝酒脫衣、
想起一片養樂多罐和一個吻、
想起她臉上的濃妝與手上的菸蒂,
我就想要哭泣。

然後就被中興波赫士當頭棒喝:
「這心態就是我不喜歡的,
 妳怎麼有這種姿態去憐憫他們?」

猛然我醒來,發現我一直醉著。

「我是擔心......你會被人欺負。」
「不會!我不會被欺負,沒什麼好被欺負的。
 我是gay,又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。
 我很好!我沒事!」
若要說他順遂而年輕的生命有什麼缺陷,好像就是他是個同性戀。
可是你我都清楚認知,同性戀不是缺陷。
這件事情我們看得這麼明白......卻看不清
其他的醜惡、無奈、懦弱、絕望,也不是缺陷。

我就是那位母親,醉著、愛著,
用這份愛憐憫地望向我以為有所殘缺的生命,
用我歧視的憐憫對他們施壓、讓他們以為,自己的生命有所殘缺。

可是生命本沒有殘缺,從未有過殘缺。
是我醉了,看見一個我兀自以為生命該成為的模樣,
兩相對照,才指著生命本身,稱它有所缺陷。
醉得很嚴重呢。
生命本沒有惡、沒有醜、沒有缺、沒有殘,
是人們醉了、夢了,才幻想出了這些本不存在的價值,
去評價生命,去論誰貴、誰賤、誰溫、誰魯,
就此捏造出高尚與墮落、偉大與卑微,成就這個虛浮的世界。

噢看那老鼠在泥濘中垂死
噢看那蛆蟲在屍體裡求生
噢看那螻蟻在手掌心徬徨
噢看那腐魚在地板上發臭
卑微、可憐、悲哀
嗎?
不,就只是生命,醉生夢死著,都只是生命。

並沒有貴賤優劣,並沒有,
只是生命的不同樣貌,或醉、或生、或夢、或死著。

現在的我,就好像剛做了一場還有希望、值得奮鬥的夢,
猛然醒來,發現夜晚只是夜晚,而生命不過如此糊塗混沌,
怎能不因碰觸到真實而痛哭?

原來,這部電影是「the kick」,把我從醉著的夢扯回現實世界。
著地而感到陣痛,醒來而覺得浪漫,感恩而不禁落淚。

我終於明白這部電影對我而言的意義:
開啟那扇陰暗未知的門,令我看見真實世界的生命樣態。
從此多了一種對生命的解讀──永無進化的生命原貌──「吾人也賤」*。
(無進化,並非沒有進化,而是不存在進化。
 生命從未有過「進」化這個方向。)

*「吾人也賤」出自中興波赫士名著《一部電影一句話》之《醉‧生夢死》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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